「别吵,困。」
宁子笙就是有个喜欢走窗户的坏毛病,怎么说都不听,那柳离也就依她了。
别摔着就行。
「嗯。」
那人没有多说,只是禁不住贴近了些,将人圈在怀中。
柳离在司天台的住处并不比烟萝殿差多少,只是为了保密起见,所有奴僕皆不得入司天台,故而她没人伺候,多了几分清净。
「给我捏捏腰。」柳离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唇齿间一点点溢出来,「今儿个写字写了一天,累死了。」
「……你写了那么多年字,字迹也没见长进。」宁子笙嘴上如此说着,却还是听话地给柳离揉起了背。
柳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番按摩,小九手劲儿大,捏起来那叫一个舒爽:「我不管,我临的是你的字,你说我写得丑,不就是在变相说你自己丑。」
不过一刻钟,酸胀的肌肉就已经放松完毕,柳离终于睁开了眼,只不过满是奇怪:「我还以为你要……」
她看着宁子笙的眸色明显变暗,后面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宁子笙每次过来,少不得折腾得她又哭又闹,丝毫不知道「过火」为何物。
一晚过后,原本干净的褥子都得整个换掉。
因为全部湿淋淋的,不能要了。
今儿好不容易高抬贵手了,她怎么还不知道感恩呢。
柳离忙拍了拍自己的嘴:「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没听见,现在是真累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小九殿下不悦地抿起了嘴,收回了手,「我又岂会勉强你。每次明明是你自己缠着要……」
「打住打住,睡觉了。」
明明宁子笙也不像脸皮厚的人,可每次都能再坦然不过地叙述出只有双方知道的、最隐秘的事情。
柳离反正是受不了,直接捂了耳朵,往宁子笙臂弯里一钻:「嘘。」
两人身高差得不太多,宁子笙略高一些,柳离若是稍稍弯下脑袋,便刚好能枕着她的肩膀入睡。
半梦半醒之际,柳离倏然听到宁子笙问了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
「七公主,如何?」
柳离已经困得无法思考了,凭着本能摇了摇头。至于宁子笙剩下的话,她根本没法听进去,直接去见了周公。
宁子笙也没想吵她,将被褥稍稍往上拉了一些,半阖着眼,望向了窗外。
星月俱在,流光溢彩,顺着窗子照入房间里,映在柳离的脸颊上。
她吸了口气,继续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倾诉着些什么:
「太后回宫的宴席是由施贵妃料理的,没有江皇后半点事,而她又连着一段时间拒了江皇后的请安。此番究竟……是何意思。」
通透如她,也没摸透太后的想法。
朝堂上的江家仍是如日中天的,没有任何失势的倾向,太后为何无端这样给江皇后脸色看呢?
莫非……江裳兮?宁子笙的思绪不禁飘到了江家这位仍在待字闺中的大小姐身上。
她的年纪已不小了,却迟迟没有嫁人,江家似是在等待着什么,这几年来,谁家公子姑娘来说亲都没看上,眼高于顶。
宁子笙骤然皱眉,江家难道有意让姑侄共侍一夫,所以在等待着今年的选秀?!
可这只是她的推测,并无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若将思考建立在「江家欲让江裳兮入宫」这一假设之上,很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江皇后无子无宠,而江裳兮年轻貌美,谁能更入嘉成帝的眼,不用说也知道。
梁国公虽然是江皇后的哥哥,却更是江裳兮的父亲。在「国丈」和「国舅」面前,自然是「国丈」来得更重些。
可太后的行事仍是个谜。她一向不管这些,断然没有理由会为了江家内部的取捨而「重出江湖」……
夜深了,宁子笙的思绪亦是很乱,对这一切,无法给出一个合理且完美的解释。
她看了看身旁人的睡颜,忽然心下放松了几分。
这宫中本就诡谲重重,又有何可惧怕的。
她只想保护好最珍视的人。
第62章 窈窕
日出东方之时, 宁子笙睁开了眼,而柳离一向比她起得稍晚些,此时还熟睡着。
小九殿下没有弄醒她, 动作很轻地拿过自己的里衣, 抚平袖子上的小小褶皱。
她心思重,仍是在想李太后的事。
等等……她居然忘了太后姓李!宁子笙一惊, 无波无澜的眼中乍然海浪翻腾。
宁子纯的母亲李修仪和李太后算是远房亲,她昨晚许是困了, 连这点都没记起来, 实属不该。
当时施贵妃狠狠罚了李修仪, 听说至今膝盖上的伤还没好, 一下雨就疼。李修仪平时亲近皇后, 和施贵妃本就不算融洽,现在更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宁子纯求到她这里时, 宁子笙并没有直接帮忙作证, 只是动笔写了几个字, 将信笺塞在窗缝里。
她看到宁子纯将其拿走了。
那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以邻为壑。
本国的洪水泛滥成灾,便排到邻国那里去, 意在指引宁子纯和李修仪——嫁祸他人。
而足以让施贵妃恨到失去理智的人, 唯有江皇后。李修仪母女若聪明的话, 便会在施贵妃面前将一切推给江皇后。
施贵妃不敢正面得罪江家,所以必定只会暗自吹吹枕头风, 使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