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最近在这宫里头唯一让她觉得有趣的,就是那天,在淳宁郡主宫门口看到的那个会吵架的小丫头。
若是把那个丫头要过来解闷,也不知淳宁郡主会不会同意。
她揉了揉鼻子,里面塞着东西,这就是她能忍受这气味的秘密。
又是无趣的一天。
*
宁子笙悄然出现在柳离房间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只不过今天稍微晚了些,晚到柳离险些没撑住,沐浴完直接趴在榻上,眼睛半闭半睁,困得不行。
「起来。」她轻声唤柳离,「发还湿着,等下再睡。」
「……不。」柳离嘟囔着,完全不想动弹,将脑袋埋得更低了点,「我困。」
宁子笙看这副模样,知道大概是叫不动了,只得拿了一旁的巾帕来,将她的头发裹在其中揉搓着。
还好头顶都已干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些发梢,费些时间,慢慢也就擦好了。
随即,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宁子笙把那缕发丝递到她眼前,「你看。」
柳离胡乱伸手摸了一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怎么了,不就头发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对头发很是珍视,更何况女子还要梳高高的发髻,不会轻易动自己的头发,有人甚至一蓄就蓄十数年。
柳离亦是如此,可如今位于脑后的一缕,竟无端比旁的缺了一截。
宁子笙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第65章 灼伤
那缕头发少得并不算明显, 大约也就短了一两个指节的长度。人的发尾若没特意修剪过,本身就是略为参差不齐的,这么说来, 倒也正常。
可宁子笙日日看着柳离, 几乎对每一处都瞭若指掌,竟从来不记得有这么件事。
不过, 饶是她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回想起发梢的整齐程度, 故而此时无法下个定论。
「别想了。」柳离仍是趴着, 挪右脚蹭了蹭宁子笙, 「我还没秃, 别着急。」
「……谁说你秃了。」宁子笙被她这么一打岔, 哑然失笑,只道是自己多疑了, 「今儿怎么这么累?」
柳离慢慢地翻过身来, 嘟囔道:「忙啊, 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忙着向上天求个选秀的吉日,但至今也没什么好兆头, 明天还得继续干活儿。而且, 今天宁子露还来给我添乱, 莫名其妙跑来说了几句话,又跑了。」
「宁子露?她来做什么?」
「说要在司天台转转, 也不知道存的哪门子心思, 结果又没呆多久就走了。」
「……是么。」虽仍是略为不解,但瞧着她已经困得不行的模样,宁子笙也没再多问,一切还是等明日醒了再说, 「你安心睡吧。」
柳离「嗯」了一声,随即阖上眼睛,再没答话,像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人是睡了,可被褥都没盖好,灯也没熄,还有许多事情留给小九殿下为她做。
宁子笙替人把头发撩开,免得乱打滚的时候扯到,又将被褥细细拉高。
刚想回首去把烛吹了,触碰到柳离的手时,却觉得格外冰凉。
暖手炉就在一旁,宁子笙将它够了过来。可即便用暖炉贴着柳离的两只手,那冰冷也仍是半分无减。
又一同塞入被褥里暖了一会儿,却还是照旧。
怎么回事?
不,不止是手,就连柳离的脸色也似乎变得比以往苍白了些。即便被暖调的昏黄烛光映着,也一眼就能看出来嘴唇全无血色。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乍一入睡,却肉眼可见地虚弱了起来。
宁子笙很快察觉到了不对,探向柳离的额头:「嗯?」
莫非是生病了?不对。
在这个季节,常染的是风热或风寒,人的身体应当会稍稍发热才对;况且,不论是什么病症,都不会让人的体温一下子降得如此夸张。
可宁子笙所感受到的,却是刺骨的寒意,让她指尖忍不住一颤,就像是把手埋入了厚厚的一层雪中。
再怎么说,这都绝不是属于活人的温度。
「柳离,醒醒,醒醒!」
宁子笙一边去掐她的人中,一边在她手腕上搭指摸着脉,却什么也没摸到。
连带着她自己的心跳也几乎凝滞了片刻。
不会,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这样……
半晌,脉搏终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证明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宁子笙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抿着唇继续查看情况。
全身各处都是冰的。
随即,她看到柳离皱了下眉,小声念叨:「别吵我睡觉。」
和平日里的口吻如出一辙。
而不过须臾,柳离额头和各处皮肤又在下一刻变得温温热热的,前后的温度反差,几乎要将宁子笙灼伤。
呼吸均匀,脉象稳定,是活人的状态。
宁子笙险些以为方才经历的那一切全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到底怎么回事?
她沉默地起身,思绪很乱,却一不留神将身后的茶杯碰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如此动静并没有把柳离吵醒,她实在是太累了,沾枕即睡。
宁子笙出神地盯着这些碎瓷片,接连发生的所有事让她既害怕,又心神不宁。
身后是木椅,可盛着茶水的杯子又怎会放在木椅上,柳离从不是乱摆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