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柳离还是从她下意识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这家奴身上或许有记号一事, 究竟怎么了?」
这回赵小瑞却含糊其辞了。
「也没,就……正如九大人说的那样,是件挺好的事。」
「【系统】她没说实话,显然是在说谎,建议仔细盘问。」
柳离:「你特地提醒我,是觉得我听不出来吗。 」
「【系统】……」
于是只好委屈地闭嘴了。
赵小瑞不说,她也能隐隐感觉到此事并不如她想像中一般稀松平常。不过小瑞作为宁子笙的心腹,三缄其口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柳离也没过多介意。
她只是将「记号」这个关键词默默在脑中重复了一遍,想着之后若是有机会,再以灵体的形式探寻一下。
说不定?还能再帮上些什么。
艷儿烹茶一向动作迅速,很快就用红木盘将茶水尽数端来,呈在二人面前。
过了这么多年,柳离还是没学会如何品茶,总之瞧着那茶水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便暂时没碰杯子,只是支着下巴,看小瑞一脸享受的模样,心情颇好地挂上?了个微笑?。
「对了,郡主。」艷儿忽道?,「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郡主娘娘。」
能让艷儿在柳离面前称之为「郡主娘娘」的,也就只有许久不见的宝安郡主了。
这话让柳离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番尴尬,也让艷儿探寻的眼神僵硬了几分?。
「艷儿只是随口一提。」她轻声说,随即抬眼,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让郡主不开心了,「艷儿知道郡主自有主张,是我一时多话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柳离勉强弯起眼睛,佯怒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不许这么小心翼翼的啊,不然我真生气了。」
艷儿这才松了口气。
宝安的存在,并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话题,只是此刻柳离却并不想去面对宝安所引申出的那些回忆。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宝安。
前?不久,她甚至已经飘到了国公府的窗外,却得知了令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宝安卧病在床,酣然睡着,柳离刚想要在她面前现身,便受到了系统的警告。
「【系统】宝安郡主身体孱弱,尤其心脏不好,建议离离子不要冲动,以免刺激到她。」
宝安的睡颜平静而祥和,眉宇间满是温柔,似乎在做一个很美的梦,让人不忍惊扰。
「……」柳离轻轻穿过了窗棂,来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我『死』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那样温柔爱着女儿的宝安郡主,那时一定?很难过吧。
「【系统】她不知道噢。」
「不知道?」
柳离一回首,便看到了黄花梨案下,用镇纸压着的厚厚一叠信笺,被码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
纸张泛黄,足以见其时间之久,以及屋主人是如何反覆抚摸、翻看它们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落款,是自己的名字;而信上的时间,竟然就在上个月。
「怎么会?!」
柳离的毛笔字勉强算得上?横平竖直,但着实?算不上?美观。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有?人想要模仿,也很难写出其特有的「神韵」来。
而这上?面的字迹,却和她所差无几,以假乱真,就连本人也险些被骗过去。
灵体带来的凉风阵阵,将最上?头的信笺稍稍吹开些许,露出更底下些的纸,从上月、前?两月一直到去年、前?年……
信中的「柳离」一直在和宝安郡主保持往来,诉说自己的近况,偶尔还向母亲撒撒娇,看样子生活得很好。
但柳离「死」了好些年,身体终日躺在暗不见天的墓穴中,这些怎么可能是出自于她之手?呢?
「【系统】你猜猜看是谁做的?」
「……宁子笙。」
在国子学念书时,柳离知道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便刻意藏着掖着,没让别人瞧见,故而知晓她字迹的人并不多。
能够熟悉到这程度,且十年如一日地做到这份上的,除了宁子笙还有?谁呢。
「【系统】当时宝安郡主得知你的事后,悲痛欲绝,直到收到了信后,情绪方才日渐好转起来。」
与此同时,柳离也看到了最初的那一封信,被压在最底下。
「阿娘亲启:我还活着,各种?缘由不便详说,日后会再给阿娘写?信。柳离。」
由此开始,「柳离」接二连三地给宝安讲述了自己的「逃亡」——
她从太后手底下侥倖捡回一条命,现在逃离了京城,在别的地方定居下来。
至于关于如何逃脱、如何离京,宁子笙编的故事算得上?巧妙,所以很轻易就将宝安瞒了过去,并没有?引起她的怀疑。
柳离的视线落在了某一张纸的墨迹晕染处。
她仿佛看到了它们是如何在漫长且望不见头的岁月中,作为一股信念支撑着宝安郡主,让她笃定?,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死,而是活得好好的。
同时她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在宁子笙构想的这十年中,柳离遇到了称心如意、愿共结白首的那一个人,两人安居乐业,做起了小生意,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自给自足,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