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把我烧死也无所谓了。」


    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摊开双臂，以一种毫无保留的姿态迎面那翻腾可怖的火焰，腐朽的木材燃烧后产生的特殊气味盘旋于空气缓慢向上。绀野凪注视着依旧空无一人的前方，她的声音像是从深不可测的海洋底端那从未窥见阳光的冰冷海水中传出来似的，空气瀰漫着的是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么，再见。」


    黑发少女闭上双眼，一步步地走向那象徵着毁灭的灿金色火焰。


    直到整个人都没入那无止境燃烧的火焰之中。


    第85章


    没有任何的疼痛的感觉,少女睁开眼，那烈火熊熊的景象早已消失不见。她又站在了最初开始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绀野凪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唇，她安静地任由乳白色的雾气将她完全包裹。


    似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少女站立在原地没有移动,眼底微芒闪烁。她就像是一直注视着前方出神似的，一直到身后有人贴近自己，于耳边刚吐出一个字音。


    毫不犹豫地反手将刀刃推进身体，却并未闻到任何鲜血的气息,连一丝一毫气音全无。绀野凪转过头去,不出意外，空无一人。


    「你终于捨得出来了？」黑发少女的声音像是冬日里被冰冻的潭水般冷彻,「怎么，捉迷藏游戏玩不下去了？」


    「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呢。」一道和她相差无几的女音响起，绀野凪慢悠悠地转过头去,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幻成了白皑皑的雪原,远处连绵起伏的被雪覆盖的山峦被掩藏在云雾之间。


    绀野凪的目光仅仅在那些虚幻的景象中，停留了不超过一秒，就把目光聚集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用一根简单的发带将大半发丝挽成马尾,余下的全披在背上，和她几乎完全相似的面容此时此刻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和她一样。


    撇开身上的衣着和发型，两人简直就像是只隔了一面镜子似的,如出一辙的眼瞳中,她们都看见了彼此的模样。


    「藏头鼠尾的傢伙即使露面也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惹怒我吗？」长久的凝视后，绀野凪率先开口了,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流转着寒冷彻骨的冷意。那位和她几乎是完全复制般的少女安静地注视着绀野凪的双眼，微微启唇。


    「你大可不必使用这种方式来激怒我,因为我并不会如你所愿。」她像是被绀野凪的行为欢愉到了似的，露出一抹弯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凪。」


    「哦？这位不知名的小姐，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呢。」绀野凪收敛唇角，如墨的眼瞳中盛满了明目张扬的恶意，「未经允许直接窥视别人的记忆，擅闯别人的精神领域，连真身都不敢暴露的傢伙。」


    「我有名字哦。」


    「什么？」


    她看着少女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意：「你可以称呼我『凪』。」


    ……沉默，这片空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的耐心有什么误会。」


    绀野凪再度开口了，声音被压到极低，轻柔地像是淬了毒的刀锋，她微压低身，做出了一种蓄势待发的进攻姿态。


    「给你三秒，留下遗言。」


    「唔，你这样的态度还真是让我伤脑筋呢。」少女并未发怒，而是露出了一个似乎有些苦恼的表情，那双同样是如夜般漆黑的眼瞳中却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单纯倒映出眼前一切的虚无。


    少女从坐着的岩石上一跃而下，衣摆随风飘飘，她一个轻盈落地，像是鸟儿飘落的羽毛一般，连袖子都未起一丝一毫的褶皱。


    「别这么看着我，凪。」她漫不经心地往前一步步走着，一步步地靠近微敛眼睫莫名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行动的绀野凪，「别这么生气，凪。」


    「你我都知道，你并不会因为这样的言语而生气哦。」她停在了距离对方仅仅不过半米的位置，「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所以无需再试探了哦。」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完完全全地告诉你哦。」她的笑容明媚却毫无暖意，绀野凪注视着少女的眼，而后瞬间收起了怒容，瞳中的恶意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只余下无波无澜的淡漠。


    此时此刻，她们之间的相似度达到了极高值，就连周身环绕着的冷漠气流似乎也别无二致，相同的面容上嵌着一双同样似乎由最纯粹的黑曜石打造出来眼瞳，里面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找到。


    「对，就是这样啊。你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例外。」少女认认真真地注视着绀野凪此刻所表露出来的冷寂神色，她似乎想要伸出手去抚上那和自己完全一致的脸，只可惜手指即将触碰到皮肤之际就被毫不留情地钳住了手腕。


    「自说自话也该够了吧。」


    绀野凪平静地盯着少女的双眼，手指愈发用力，这是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的手骨掐碎的力道，但少女的脸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而是任由绀野凪捏着她的手腕，身体微微前倾。


    「啊啦，明明已经想到了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来呢？」少女轻柔地笑着，她优雅地抬起手轻掩唇角，眉眼微弯，「你是无法对我做什么的哦，凪。」


    绀野凪抬眼，她松开了抓住对方手腕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而后厌倦似地撇过头：「真抱歉，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样无聊的游戏上。」


    「你比我想像中要更任性，但是没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