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顾云终于肯抬起头，不过直视着秘书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太客气的语气和内容，「你今天话太多了。」


    「作为我的下属，你只需要履行上级命令。其他东西，不是你该考虑的。」


    张秘书冷汗直流，连忙向顾云道歉，说是自己多嘴了，直到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后，也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他一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里顾云那说变就变的脸色，浑身就发抖，害怕得厉害，一个劲儿的后悔——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居然敢出言规劝顾云这个黑心肝的！


    整个南市谁不知道，顾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顾云年少有为，性格阴郁飘忽不定，手段又铁腕十足，明的暗的都能给人招架上，为了上位就连亲爹都——


    张秘书拍了拍胸口，强迫自己别再想下去。


    总之得罪了顾云，最后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以后再也不敢开口劝这尊煞神了。


    张秘书心里会腹诽什么，顾云不是个傻子，稍微动动脑便能猜得□□不离十。放在以前，他肯定大大小小会给个教训，不过今天……


    顾云放下手中合同，扭头看向安安静静躺在自己左手边的资料，屈指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眉心时不时紧皱。


    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迫不及待想要拆开密封袋，将里面的资料拿出来一一细看；可犹豫了一会儿，又缓缓将手指收了回去。


    ……他潜意识里，在害怕文件袋里的东西。


    张秘书说得没错，十几年来顾云得到过太多消息，也得到过太多失望。日积月累的，当真相就在面前时，反而胆怯了。


    他突然低声笑了笑，微凉的指尖抚摸上胸口，那里有一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以及……一个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纹身。


    隐隐约约的痛觉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顾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将那些犹豫、迟疑通通压了下去。


    「就算不是，我还可以等下次，下下次。」他一圈一圈的拆掉纽扣上的密封线，低声笑了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池秋雨是上大学，才带着白荼来到这个城市的。毕业后投入工作，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六年，按时间上来算，并不太久，再加上他人际交往简单，所以仅仅只花了三页纸，就将他目前的情况详细叙述得一清二楚。


    结果不出意外，不是顾云要找的那个人。


    即便早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猛然得知自己努力又一次付诸东流，顾云也还是没那么快释然。


    他紧紧的捏着a4纸的一个角，将纸张周围都捏得皱皱巴巴的，眉头皱成麻花，和被□□的纸角一模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云想得太专注，早年落下的顽疾也在此刻发作，头疼得让他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才勉强好了些。


    在医院大厅撞见的第一眼，顾云就能肯定他一定见过池秋雨。他的记忆力从小就好得出奇，虽然比不上那些记忆天才，但也算得上是普通人之中的佼佼者了。


    就算池秋雨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但也一定脱不了什么干系，至少能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想知道的消息。


    顾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立即拨通了张秘书的电话，本想交待下属去办这件事，但就在铃声响起来的那几秒钟，顾云又改变了主意，马上挂断了电话——他暂时还不想暴露是自己这边做的手脚。


    接到老闆电话诚惶诚恐接起的张秘书一改郁闷神色，立刻换上了一副比向日葵还灿烂的笑容：「喂，喂，老闆？！」


    「嘟——嘟——嘟嘟——」


    「啪——」


    电话挂了。


    张秘书：「……」


    淦！


    愤怒的社畜气得一脚踢翻了公司门口的垃圾桶，这他妈什么辣鸡老闆，破公司迟早药丸！


    取代他接到电话的是黄毛，后者这时候正提熘着水果往住院部跑，一看到手机上那个明晃晃的「顾老闆」，一时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想起给自己打电话了？


    「餵？顾董？」


    「是我，」顾云嗓音低沉，「交代你办件事。」


    电话里很快就将要黄毛办的事几句话交待清楚了，顾云满意的将话筒放回原位，眼神一撇，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凝固住了。


    他发现了一件事。


    薄薄的三页纸里，有个名字出现的频率仅次于池秋雨本人。


    这让顾云多多少少起了些好奇心。


    他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和池秋雨撞面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从这个人阴沉的眼神或是对自己不耐烦且隐隐抱有敌视的态度来看，这样的人，都不太可能是什么天性纯真善良之辈。


    甚至……他们很有可能是同类。


    那么池秋雨身边这个叫白荼的小残废，想必是对其重要到了极点，才无论去哪儿都带在身边养着。


    池秋雨会出现在医院，恐怕也是因为白荼的原因。


    「有趣。」


    顾云低低笑了一声，抽出文件袋里的另一张照片。


    许是偷拍的角度不太好，照片里的青年只能看到个白皙精緻的下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轮椅上，在奔流不息的人群中显得过分格格不入。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仅仅只是看气质，顾云也能想像到这人相貌该长得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