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没什么大碍。」
穆风远缓了一会儿,重新站直了,咽下那些铁锈味道的血水,笑容已经很勉强了,却仍旧淡淡的笑着,保持着他们第一次初见似的样子。
他说:「既然知道你也曾喜欢过我,那我们也算是两情相悦过,不是我一厢情愿,那便已经很好。」
「其他的,我不敢多求。」
白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穆风远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穆风远笔直的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白荼许久,最后将手腕翻过来,露出腕骨上那一截红得刺眼的绳子。
「那位摆摊的婆婆说,月桂树织成的绳子,能将两情相悦的两人生生世世的绑在一起。」他轻笑一声,「那时我说不信,如今看来,是我说中了。」
但穆风远宁可错的是他。
他明争暗斗了一辈子,最想要的是那座妖王的宝座不假,可如今这愿望里多了一个白荼,也不假。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哪怕没有穆风行从中作梗,天底下也容不下穆风远和白荼这样的恋人。修真界依然遵循着苛刻的伦理礼教,所谓长嫂如母,即便白荼和穆风行并非事实上的夫妻,却到底也曾是名义上的,如若真的传出去,两个人就都完了。
白荼嘆了口气,看着穆风远手腕上的红绳,问:「那你是要把它还给我吗?」
「不,」穆风远低下头,「让我留着它………」
他从始至终也没有把攥紧的拳头摊开过,那掌心早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穆风远害怕会吓到白荼。
「那………好。」白荼说,「有缘再见。」
「后会有期。」
穆风远没有反驳他,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却在转身那一刻,狠狠地揪住了胸前的衣襟,无论多么用力,也压不住从心底传来的痛意。
他的身体都在因为这种疼痛而剧烈颤抖,无论理智和感性都在叫嚣着让他停下来,可穆风远仍旧没有停下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白荼的视线。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出白荼的人生。
从此他们二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
魔界
「启禀尊上,修真界又有一位修士堕入我无上魔道,属下已派人暗中指引其来往魔界。」
开口说话的人正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毕恭毕敬地向九阶之上的掌权者汇报。
男人慵懒的坐在所有魔修都想取而代之的权座上,半睁着眼,显然对殿中魔修的进言并不怎么关心,只是敷衍的随口问了一句:「妖族?」
「尊上明察,正是妖族之首,虎族的大皇子。」
听到这儿,男人才勉强抬了抬眼皮,终于来了点兴致:「本尊炼化的心魔向修真界投放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条大鱼上钩了。」
跪在地上的魔修仍旧一动也不敢动,男人顿了顿,才赏赐般给了他一个眼神:「做得不错,自己去领赏吧。」
「谢尊上!」魔修惊喜过望,急忙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起身到一半时,又重新跪下了,「禀尊上,属下还有一事要报。」
「说。」
简单利落的一个字,附带的威压却已经足以让九阶之下的魔修浑身都冒冷汗,赶紧俯下身,恭恭敬敬道:「附着在妖族那人身上的心魔传回来消息,据说感受到了一股很是特别的气息,与此界中人的气息并不相同。尊上曾下令命属下们多加留意,属下便想,或许这就是您要找的人,不敢隐瞒不报。」
「此言属实?!」
原本气质慵懒的男人忽然睁开双眼,甚至直接飞下权座落在魔修身边,顾不得什么魔尊的形象,拎起那人的衣领急切问道:「在哪里?!可是在妖界?!」
魔修被高出自己好多个等级的男人压得喘不过气,害怕得抖如筛糠,心里后悔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艰难的挣扎着:「已、已不在妖界,是、是人修中……万、万清宗之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他扔开魔修,喃喃自语的说着些令魔修听不懂的话:「好……很好……」
魔修被扔在地上,猛烈的咳嗽了一阵,窒息感慢慢消退后,他似乎听见这位实力高强、行为深不可测的魔尊在自顾自的说着些什么,但那声音太小,他只能时不时地听到一句「兔子」、「茶茶」之类的。
魔修从未见过魔尊这样过,但这人极会看眼色,一看男人如此反应,心中便有了一些推测。才刚缓过来一点儿,就立即俯倒在地,恐惧感支配着他的身体,从灵魂到身体都在疯狂颤抖着。
「属、属下这就去将那人带回来。请尊上放、放心!」
「不——」惊喜散去过后,理智重新回到了魔尊身上,他阻止了魔修的动作,转过身望向远方,像是想要透过魔界昏红污浊的天空看到外面的世界。
魔尊无意识的抠弄着大拇指上的玄铁扳指,声音沉重而饱含威压,是经历过无数死亡和鲜血才能练就的气场。
「本尊要亲自去见他。」
魔修惊愕的抬起了头,男人的话太过于令人惊讶,以至于让他连基本的规矩都暂时先忘了,忍不住问:「可尊上您………您的本体是无法离开魔界的啊。」
眼前的男人是魔界自创始以来实力最为强悍的一位,在他出现以前,从未有人听过他的名讳,也不知道其来历;然而他一出现,仅仅是几瞬呼吸间便将老魔尊斩于手下,取代曾经了曾经的最强者,成为魔界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