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蠢子!」
叽叽骂得相当过瘾。
他悄咪咪连带着魔女一同骂上了。
赫伊则心不在焉。
她躺在独木舟上, 柔软的长发如同海藻一样散开, 华贵的杏色裙摆将小舟里头铺满了, 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绚烂的光彩,如一条温柔的金河。
注目于船顶的珊瑚色轻纱, 她携了笑意地喃喃自语。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为了神圣徽章呢……」
「可骗人先骗己。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萨列亚,你……真的分得清何为真、何为假吗?」
魔女的唇边扬起了一抹轻笑,恍然正有一支蔷薇藤蔓正不断地往高墙的缝隙深深探去、扎根。
「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 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一顿,她的声线中带上了深深的期待之意,「那肯定非常精彩。」
*
兰斯公爵到访的消息没有传入帕特里夏的耳中。
但夜晚,当见着赫伊一副刚刚受细雨滋润过的模样,她顿时明白了一切。没有如害羞的少女讳莫如深地避而不谈,她只调笑道:「你的老情人来过?」
「恩。」
赫伊悠悠然地应了声。
「真厉害。」帕特里夏真心实意地鼓起掌来,「让一个那么厌恶女人的男人落得如今的境地。」
帕特里夏可还没有忘记午后由下属上报的消息——早几日被派去色/诱、勾引萨列亚的女人连他衣服的一角都还没摸着,就直接被他让人打包丢到了大街上,可怜的女人当时还是裸着的。
听说给女人留下最大的心灵阴影不是路人们露骨的言辞,而是萨列亚一脸嫌恶、形如看待污秽之物的视线。
她甚至毫不怀疑他在下一秒就会呕出酸水!
想了想那个画面,帕特里夏乐呵地笑了出来。
「他最近可不安分,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来找你。」
「你知道吗?」帕特里夏故意停了下、试图勾起赫伊的兴趣,可见后者丝毫不在意,她方才干巴巴且索然无味地说道:「才几日的功夫,第四区的权利机构就被他给架空了。」
「名存,实亡。」
赫伊看起来并不是很意外。
她只『哦』地应了声,连眼也没有抬起,一直专注于切割瓷白餐盘上的牛扒,持银色刀叉的姿态优雅,似被无数锦衣玉食的堆积中而沉淀的贵族少女。
见勾不起赫伊的好奇心,帕特里夏撇了撇嘴,从俊美男僕手中接过盛了红酒的玻璃高脚杯,豪迈地一饮而尽。
「我可以对他下手吗?」
她故意问了句。
第一区的势力在扩张。
此时此刻,本来与棘龙针锋相对的萨列亚似彻底归化、成为了前者的爪牙,帮助第一区将势力伸向了第四区,那么下一个——理应就是她了。
尽管所谓的区长不过是她在人间的一场游戏,但因为区区人类落了面子,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赫伊没有出声。
慢条斯理地享用完晚餐过后,她用白巾擦了擦嘴角,后接过了自僕从递过来的水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掩住了她的面庞,她语调慵懒,还透着一股无情,仿佛事后不认帐的负心汉。
「随你喜欢。」
「那我就不客气了。」
帕特里夏的眼睛弯了弯,「安心,我会留他一命的。」
*
帕特里夏的动作很快,她马上就吩咐了下去。
对好友的老情人下手一事让她兴致高昂,直至沐浴之后、返回寝室的路上,帕特里夏也是哼着小曲的。
「别怪我,谁让那个讨厌鬼烧光了我的头发,在她身上报不了仇,那就只好转嫁到你的身上咯。」
「你可千万坚强一点,别死了,不然我可就违约了。」
一路愉快地喃喃自语、踩着欢快的步伐,帕特里夏推开了寝室的门。
有一线暖暖的光从门缝间倾泄出来。
室内有人。
夜风吹拂,掩盖着大床的深蓝色帷幔微动。
能隐隐约约瞧见床上有一道身影——是可人的男宠正等待着她。
帕特里夏无奈地耸了耸肩,唇边挂上了似拿调皮捣蛋的小宠物无可奈何的笑容。
肯定是安吉,只有他会这么不听话,没有她的吩咐就偷熘进了她的房间。
但也有可能是埃布尔,他最近好像总是梦游着梦游着就爬上了她的床。
可人的小甜心太多了也让人苦恼。
「亲爱的,怎么又不听话了?」
不管是谁,叫亲爱的准没错!
帕特里夏来到了床边,话语充满了暗示,「今晚我可要好好地惩罚你。」
话落!
也不看床上的到底是谁,她一个猛扑便扑到了床上。
帕特里夏熟练地乱摸起来,嘴边藏了坏笑。
噢,这手感真是!
……等等?
怎么摸起来这么糙!
他不是可爱的小甜心们!
冷不丁一个机灵,帕特里夏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了起来,满脸的惊悚。
她急躁地拨开扰人视线的深蓝色纱幔,当床上的男人终于撞入她的视界时,帕特里夏忽然觉得自己吞了一口稀泥。
堵在嗓子眼那儿,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
是半兽人弗兰德。
许是认真参考了另一位魔女的馊主意,他做出了改变——捨弃了平日宽松的皮草大衣,他把自己塞进了一套小西装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