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琴醉的后劲极大,云浅兮虽然饮的不多,但此时也有些犯迷糊,她饶有兴致地说:「此话当真?哈哈,真看不出王爷醉酒后如此可爱,后来呢?」
宋翎手里把玩着酒盏,听着两人谈话,闻言凉凉地警告周承煜道:「承煜,小心说话。」
周承煜真的是喝多了,丝毫没感受到宋翎施放出的威压,继续对云浅兮说:「你想听对不对?哈哈,后来他睡着了,梦里还吟了首诗,我念给你听啊……咦,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云浅兮脑中似有一道白练划过,将浓厚的迷雾噼开一条裂缝,她试图透过裂缝窥视迷雾之后藏着什么,但剧烈的头痛袭来,什么也没能看清。
云浅兮蹙了蹙眉,好在头疼只是一瞬,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宋翎的目光放在周承煜身上,吩咐侍从道:「来人,周大人喝醉了,送他回营帐。」
候在周围的侍从得令不敢耽搁,立刻上前把周承煜扶走了,周承煜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回头大声喊道:「我还没说完呢……」
云浅兮不明白方才的异样感觉从何而来,她想唤回周承煜,刚一起身便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歪歪斜斜往一旁倒去,宋翎及时扶住她,见她神色已不清明,唤了两声没听见回应,便准备将她扶回帐里。
临走之时,他对穆奚峰说:「奚峰,今日就到这里吧。」
穆奚峰已喝得尽了兴,答了声「好」,起身的动作没有半分拖沓,足见神识依旧清醒,他向宋翎道了别准备离去。
宋翎看了看倚在他肩头的云浅兮,想到那日在蜀香楼云定坤与穆晨谈话中提到的婚约,他唤住穆奚峰,开口询问道:「奚峰,你对王邈之女当真动了感情?」
穆奚峰不知宋翎怎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犹豫了一瞬,如实答道:「是。」
宋翎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我知道了。」然后扶着云浅兮回了主帐。
他将云浅兮扶到床上躺好,伸手想替她脱下外袍,手刚碰到衣带,便被一只手迅速摁住,云浅兮倏地睁开眼,警惕地看着他,宋翎由她捉着自己的手,静静回望着她。
两息过后云浅兮似乎弄清了眼前的状况,眼中警惕之色散去,透出一丝迷离,她松开手坐起身来,说道:「宁远酒量不好,让王爷见笑了。」
她头晕得厉害,努力使自己神识保持清明。
宋翎起身端了杯茶水给她,说道:「喝点茶会好受些。」
云浅兮道了声谢,正巧觉得口渴,接过茶水一口气喝干,宋翎从她手里接下空了的茶盏,语调柔和地说:「早些睡吧。」
云浅兮看了看略显狭窄的床,心中很是不安,后悔方才饮了酒,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该找什么说辞让宋翎先睡呢?
不等她开口,宋翎起身将茶盏放好,转身走向桌案,落座后从桌上堆积的邸报里取过一本看了起来。
云浅兮犹豫地开口问道:「王爷,您不歇息吗?」
宋翎头也不抬地说:「燕军最近有异动,政事堂商议出一系列关于北部边境的举措,我得尽快给他们一个答覆,你先睡吧。」
云浅兮答了声「好」,却不敢入睡,抱着布衾躺在床上偷眼观察着宋翎。
渐渐的,酒劲似乎又上来了,她眼见着宋翎的身影变成了两个,她「咦」了一声,揉了揉眼,再看时,宋翎又变回了一个,带着虚影,他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俯视着她,眼中有些担忧,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对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云浅兮听不清他的声音,大声问道。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宋翎看出她的意图,将她扶了起来。
云浅兮醉眼迷濛地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绽放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小声重复着周承煜先前吟过的诗:「唔……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她笑了两声,一手搭在宋翎肩上,问道,「后面是什么?」
宋翎微微蹙眉,以手环住她防止她摔下床,耐心地说:「后面没有了,快躺下。」
「有。」云浅兮有些不悦,双手扳着他的脸,笃定说道,「还有。」
宋翎知晓她是真的醉了,换做平时,她哪敢有这样的举动。
云浅兮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脸上,带着一股醉人的酒香,他心中一动,捉住她的手,顺着她的话说:「好,还有。你能不能乖乖躺下?」
云浅兮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问:「那你说说下面一句是什么?」
宋翎哑然,以前在擎苍寨时她也曾喝多了酒,那时他将她抱回房里规规矩矩就睡了,这次怎么如此闹腾?
他无奈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感觉一辈子都没这么耐心过,温和地说:「我记不清了,不然你告诉我?」
云浅兮眉头皱成一团,半嗔半怒道:「啧,后面是安得抱柱信,皎日以为期啊……」
她说着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头。
宋翎身子一僵,黑瞳犹如波涛暗涌的大海,瞬间翻捲起狂风骇浪,他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声音因吃惊而变得低哑。
云浅兮眯起眼睛,似乎感觉到了困意,她附在他耳边呢喃道:「……你怎么能忘记呢,顾怀衍?」
宋翎一怔,而后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环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