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修剪花木?」云浅兮嘀咕了一句,走到邬铁身旁,问道,「晚上你住哪儿?三水睡柴房,谢容睡树上,要不你也寻棵树?」
邬铁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云浅兮过去坐下,吐了草说道:「不用操心,我睡一楼客房。」
云浅兮惊讶地问:「为什么你有客房住?」
蹲在地上摆弄花草的常山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大哥太狠了,师父不让他进门,他噼了门锁,还将满园子花木弄得乱七八糟,师父气的饭都吃不下,回房去了。」
云浅兮哑然,原来薛神医也有搞不定人的时候,不过这法子太土匪了,她提醒邬铁道:「咱们有求于人,还是客气些比较好。」
「我可没事求他,楼上那个死了倒省得我动手。」邬铁见云浅兮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又说,「行了,我本来打算把鬍子给那老头剃了的,毁他几盆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这时三水从后厨端着饭菜出来了,邬铁道:「我刚刚看见屋里有几坛酒,闻着味儿不错,你去打两壶来。」
常山张了张嘴,似想阻止,看了邬铁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地嘆了口气,收拾妥当回房去了。
第95章 清醒 「我欠你的尚未还清,自不会丢下……
天色暗了下来, 三人围坐在枣树下,一时都有些感慨,邬铁给每人面前斟了碗酒, 云浅兮推却道:「我就算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楼上一眼, 一会儿还要行针。
邬铁微一挑眉:「一碗酒还醉不倒你。」
他凝视着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自嘲的笑:「世事难料,谁知这是不是我们喝的最后一碗酒。」
云浅兮看他一眼, 想起当初两人分别前的不欢而散,心中有些发涩,说道:「胡说什么呢你。」
手却捧上了碗壁,垂眸盯着清亮的酒汤。
三水也有些伤感, 他不大可能离开控鹤军营,日后同二人见面的机会怕是不多。
他问邬铁:「铁哥,这一年多你去了哪儿?你手下的兄弟呢?」
邬铁回道:「开始躲藏了一阵, 后来被追的紧了,我带他们投奔了新主。」
云浅兮想到在破庙中听见的那些话,问道:「上次我听那个叫老三的人说,他们在北边等你, 你……」她蹙起了眉, 揣测道,「你该不会投奔燕国了吧?」
邬铁愣了一瞬,说道:「老三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继而嗤笑一声,「装晕倒是装得挺像。」云浅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听邬铁接着问,「若是投了燕又如何?」
云浅兮容色微肃,说道:「我知晓你对朝廷有恨, 可燕国妄图蚕食大周国土,我们身为大周子民,理应捍卫国土不受外敌侵犯,你若投敌……」
「我若投敌,你当如何?」邬铁凤眸微眯,一手托腮,低声道,「要同我决裂吗?」
云浅兮眉头又深了两分,斟酌着用词,邬铁凑近了些,语气一如既往地散漫:「我说过,你若愿随我走,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也不用担心我投敌。」
云浅兮轻咬下唇,不说话了。
三水看出云浅兮的为难,打岔道:「许久未见,你俩就不能说点愉快的话题?」
邬铁觑他一眼,说道:「这话题似乎是你扯出来的。」
三水:「……」好,我的错。
他看向云浅兮,感兴趣地问:「二小姐呢,你醒来后又做了些什么?」
邬铁饮了口酒,盯着云浅兮,冷声替她答道:「她被晋王殿下当众求亲,名动京城,传为一段佳话。」
三水:「……」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行了,」云浅兮端起酒碗,瞪邬铁一眼,气鼓鼓地说,「说话别阴阳怪气!」
她将酒碗在邬铁碗上撞了撞,干脆利落道:「喝酒!」说罢,将碗里的酒饮下大半。
邬铁见状,胸腔里挤出一声笑,方才心中生出的不满被怼了回去,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三水见状亦是一笑,喝干碗里的酒。
接下来三人聊了许多旧日趣事,云浅兮上楼为宋翎施针时,心情是难得的放松,甚至还有些愉悦,她实在太怀念三人相处的日子了,方才酒桌上的插科打诨,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在云上的时光。
进了宋翎房里,她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浅笑,同谢容说:「谢侍卫,你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
谢容点头,说道:「有劳云姑娘,我去外围看看情况。」
谢容走后,云浅兮坐到宋翎床边,驾轻就熟解开他的衣衫,从针灸袋中抽出一根银针,悬在穴位上方,准备施针。
这时酒劲上来了,头微微发晕,她暗自后悔方才酒喝得急了些,拿针的手在穴点上方稍有徘徊,自认对准了,用力扎了下去。
糟糕,有点偏……
「唔——」宋翎发出一声轻哼。
云浅兮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盯着宋翎,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他这是要醒了吗?
宋翎指尖微动,继而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眼神逐渐由涣散变得澄明,瞳底清亮,似寒松针叶上凝结的水珠,带着一丝凉意,却在看清床边之人时,若有轻风拂过,凉意骤散,光华流转。
他迎着云浅兮惊诧的目光,微微扬起平直的唇线,张了张口。
「……你该不会又要问我是何人了吧?」这场景过于似曾相识,云浅兮回过神来,先一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