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未恼,不紧不慢地把合同捡起来,拍了拍灰,道:「我很清楚。」
「很清楚?」霍从淮嗤了声,「那你还做这种良心餵狗的事?!」
把合同理好,林启重新看向他,语气平静却认真:「我是风小姐的助理没错。」
顿了顿,又说出了一句令他十分震惊的话——「不过……她不是我的老闆,是我的老闆娘。」
老闆娘?
看来薄应雪果然对倖幸报了非分之想!
霍从淮摸了支烟出来,用尼古丁让自己冷静下来:「薄应雪到底什么来头?」
林启没明说,只告诉他:「反正不是霍先生你能惹得起的。」
一个残废突然间成了正常人,确实很令他惊讶,可林启这番话却夸大得有些可笑,霍从淮吐了口烟圈,哼笑:「这么大的口气?真那么有能耐,何必等到这时候才出手?我跟倖幸可是在他面前光明正大交往了两年时间,再有三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林启:「老闆有他的考虑。」
「什么考虑?」霍从淮扯了扯嘴角,继续讥讽,「他要是对倖幸有意思,当初怎么不阻止?现在倖幸失忆了就把人藏起来,可不是趁人之危?」
「这你就误会了。」林启笑了笑,纠正道,「不是老闆阻止不了,是他不想阻止。」
听上去明显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霍从淮挑挑眉,看他怎么自圆其说:「既然阻止得了为什么不阻止?薄应雪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林启却不接他的招,只高深莫测一句:「霍先生最好不要知道。」
一支烟燃尽,霍从淮将菸头扔在脚边,用力碾灭,视线在那份合同上一扫而过,说:「我对他那些自相矛盾又卑鄙无耻的想法没兴趣,合同我是不会签的,除非倖幸她当面向我提出要解除婚约。」
他拉开车门,决定结束两人之间不愉快的谈话,上车前想起什么,又停下来,看着林启,补充一句,「对了,要恢复记忆的倖幸,她失忆期间说的话不作数。」
林启十分淡定,奉劝他:「霍先生现在签了合同还能拿到几千万的补偿,过了今天,就只有你来求着我签了。」
「求你?」霍从淮嗤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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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签?」
「嗯,知道了。」
「查查温苒的动向,尽快给我消息。」
那头,薄应雪收到了林启的汇报。
如他所料,霍从淮没那么轻易就放手。
但那又怎样?
他有无数种办法让他离开倖幸。
将手机扔在一边,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尘不染的玻璃映照出他微微失神的脸。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个替身游戏。
只不过那时他以为倖幸是猎手,霍从淮是猎物,直到不久之前得知温苒的存在,他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彼此都蒙在鼓里的双向狩猎。
现实永远比小说精彩。
他冷冷地牵起唇角,过长的头发半遮眉眼,衬得神色晦暗。
当初霍从淮刚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要他消失。
因为在此之前,他和倖幸只拥有彼此。
他为她放弃了对死的渴求,为她从那场事故的阴影中爬出来。
一开始,他是失去光明双腿残疾只能依靠她的弱者,他无比痛苦,却也因此尝到了过去尝不到的甜头——
她对他视若珍宝,费尽心思哄他高兴,无论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以这样讽刺的方式。
更讽刺的是,他贪恋成瘾,不想失去。所以,即便他已经悄然成长为她幕后强大的靠山,在暗处助她一路顺利登上风氏掌舵的宝座,他还是隐瞒治好眼睛和双腿的事,继续在她面前扮演弱者。
这样的日子,随着霍从淮的出现被打破。
看到风倖幸一步步走向那个人,目光缱绻着曾经熟悉的爱恋,他耳边敲响了12点的钟声,舞会结束了,仙度瑞拉被残忍地从美梦拉回了现实。
是,那场事故让他的情敌永远地消失。
可风倖幸的那份爱没有消失。
他内心挣扎煎熬,却无力阻止,也没有资格阻止。
说到底,当初活下来的本该是薄应月,这些年和风倖幸一路扶持着走来的人也该是薄应月。但薄应月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他,他永远欠这一条命,也欠风倖幸一段爱情,所以他克制住那份歇斯底里的嫉妒,眼睁睁看着她投向霍从淮的怀抱,放纵她去发泄那份来不及说出口的感情。
但他心里有一个期限。
这场替身游戏迟早会宣告结束。
只不过他一直在斟酌应该在什么时候让它停下来,而现在,老天爷替他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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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薄应雪的豪宅里转悠了一天,密码的事毫无进展;怎么联繫上霍从淮并解除掉婚约也毫无眉目,风倖幸有点着急。
反观身旁的这位「好丈夫」,还真是说到做到,除中途接了两个电话外,整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可谓体贴入微。
最让她恼火的是,转眼间就入夜,这意味着她又得跟薄应雪躺在同一张床上背道德经了。
这一晚上两晚上还好,要是长期这么下去,对着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她真不敢保证能控制得了自己不去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