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月哥,校服衬衫的第二颗纽扣能给我吗?我想拿着学神的纽扣,激励自己好好学习!」十四岁的风倖幸闪躲着眼神向他讨要少女漫里象徵着爱情的纽扣。
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不会被察觉,结果他却一眼看穿她蹩脚的谎言,沉默了片刻,然后对她抱歉地摇了摇头:「现在不行,等倖幸考上我的大学,再给你。」
她知道他是在委婉地拒绝她,可还是卯足了劲儿考上他的大学。
可惜,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却没能实现他的诺言。
开门的声响打断她的回忆。
风倖幸下意识地松开了相框,寻声抬头。
就看到「正在开会」的薄应雪出现在门口,银灰色西装,将他面容衬出几分气势逼人的肃穆,可当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那份冷厉顿时散了个干净,取而代之是她熟悉的温浅笑容。
「找我有事?」
风倖幸没回答,她急着先问他:「你不是在开会吗?」
薄应雪反手扣上门,朝她走近,嘴里回答:「开完了。」
「这么快?」风倖幸诧异。
薄应雪「嗯」一声,解释,「只是个小会议。」没告诉她,几分钟前刚为她中止了一季度一次的总结大会。
她难得来他的公司,总不可能让她干坐着等。
回答完她的问题,他又问了一遍:「还没说怎么突然来公司找我?有急事?」
「没事就不能来?」风倖幸玩笑道,「怕我窃取商业机密?」
薄应雪轻笑,有被这个笑话冷到。
风倖幸也不再闲扯,道明来意:「今天不是跟北城的人打高尔夫谈生意吗?结束后我看时间还早,干脆顺道来接你下班。」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任谁都不会怀疑。可薄应雪对她太过熟悉,一眼就看穿她没说实话,又或者,只说了一半。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无声表露着他的不相信。
风倖幸被他看得惴惴,扛了会儿扛不住,举手投降,从实招了:「好吧……不是顺道。」
薄应雪微微挑眉,等着她后话。
佯装没事的面具被摘掉,她露出藏在背后的脆弱,吐一口气,说:「被一些事影响了心情,要赶紧看到你才能安心。」
这回,薄应雪依然没应声,倒不是因为她没说实话或者还有隐瞒,而是……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真情实意得叫他莫名有些耳热,以至于好半晌都垂着视线,没敢去看她眼睛。
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脑袋,他强压着骤跳的心,低声问:「那现在…安心了吗?」
他掌心温暖,笼在头顶,像冬日壁炉里沉寂燃烧着的火苗。
风倖幸闭了闭眼,往他跟前凑近了些,凌乱一路的心情就这样平静下来。
她用力点头:「安心了。」
「那就好。」薄应雪收回手,体贴地没有追问是什么事对她心情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而这时,他也注意到桌案上那个被重新摆好的相框。
目光一顿,表情随即僵硬起来。
注意到他的异样,风倖幸偏头看向桌案,解释说:「我看相框倒了,就帮忙给扶起来了。」
视线再次落在照片里薄应月的脸上,她怀念地弯了弯唇角,感嘆,「时间过得真快,要是应月哥还活着,这时候已经28岁了,你说他是会专注热爱的科研,还是出于孝心帮薄叔打理公司?」
抿紧的唇微微失了血色,薄应雪别过脸,声音很低:「后者吧。」
「也是。」风倖幸不意外,「他向来爱为别人作考虑。」
两个人都有片刻的沉默。
然后风倖幸耸耸肩:「不过这时候讨论这个也没意义。」
毕竟人都不在了。
薄氏也被那帮贪婪的亲戚瓜分殆尽。
一片支离破碎中,就剩下了他们。
风倖幸失神地伸出手,握住他的,然后用力收紧。
薄应雪有所感,掀眸看向她。
对视间,听得她一字字问:「应雪,你没有想过再回到棒球场上吗?」
他眉眼稍动,并未答,反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在高尔夫球场看到有人在练棒球,就想到了。」
十五六岁的陌生少年,身上那股认真劲儿和当年的薄应雪如出一辙,所以她情不自禁看了很久。
「你的腿不是早就治好了吗?」她试探着问,「不再…试试吗?」
唇边扯出自嘲的嗤笑,薄应雪告诉她:「是治好了,但已经不是以前的腿了,明白吗?」
空缺了最黄金的那几年,也就扼杀了他冲刺赛界巅峰的所有可能。现在这双腿能用,却再不可能像曾经那样灵活奔跑在各垒之间,拿下一次次不断突破极限的得分。
望着他的眼睛露出悲伤神色。
他伸手抚过她眼角,压住慢慢红了的眼眶:「别哭,还记得庆功宴那晚我在游轮上说的话吗?」
「什么话?」他说了好多,她不知道他指的哪一句。
「我创立风雪集团是为了你。」他重复了一遍,稍顿,轻轻笑了笑,「没骗你。」
他是热爱棒球,拿下国际联赛金牌是他的梦想。
但那场事故之后,守护她成了他的所有信仰。
在信仰面前,梦想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
「倖幸,不必为我惋惜。」指尖滑落在她唇角,强行为她拉出一抹微笑,「上天对我并不残忍。至少,它没有带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