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她只觉得幸好没有相信。
她独自抱着淳宁的身体在汤池中沐浴梳洗,替她净了发,又替她换了衣裳,淳宁却仍旧一动也?不动,像个精緻而生气全无的瓷娃娃。
她不知道淳宁的灵体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能?做的,只是被动地等着她回来。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
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属于希望的火焰一次次出现,又在掌中熄灭,所以即便失望,也?是早就预料到的。
这份隐忍的麻木也?或多或少感染了柳离,她脑中很?乱,但仍是问出了口:
「你是怕我又像之前那?样……离开了吗?」
又是这两个字,宁子笙想,这也?太?不公?平了,为何?她只要一想到就心如?刀割,可淳宁却可以轻易就将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说出口呢。
「我……我本来是想去尚书房找你,看你在忙,就跟上了孟小姐。她和侍女在马车上说了一路的话,我听了会儿,就回来了。」柳离越说越没有底气,逐渐低不可闻,「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听见宁子笙启唇:
「那?你就跟着孟小姐回相府去,还回来做什么。」
「我……」柳离被噎得很?是难堪,解释道,「我听到了一些事。她要找人散播谣言,让人家觉得你和她关系匪浅,所以才一直听了下去。」
「我知道。」
「你知道?」
也?是,孟溪苒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这点小伎俩都是宁子笙玩儿剩下的,又怎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可为什么孟小姐都那?样做了,宁子笙都不生气呢。
难道是在纵容吗。
「那?,是我多事了。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身后祈求般的声?音传入耳中,宁子笙感知到淳宁似是流了眼泪,抽抽噎噎的,在什么都不剩的夜晚中分外?明显。可她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回过头去,甚至还默默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根本不想看到她梨花带雨的面庞,那?样只会徒增心软。
她不想让淳宁离开,可如?今,淳宁有了想走就走的能?力,是她无法掌控的。
如?果淳宁随时会再次离开,那?她干脆就不要再次掉入这个温柔的陷阱好了,否则迎接她的,不过是再一次被扎得遍体鳞伤罢了。
反正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梦中回忆从前,醒来却发现是一场空。
可随后,宁子笙便感受到温热的脸颊从后头蹭着她的脖颈,笨拙得像刚出生的小兽,什么也?不会,唯独本能?地撒娇。
「对不起,小九,我太?害怕了。」
她听见淳宁这样认真地说。
「我看到孟小姐对你笑的时候,就烦躁得什么都忘记了,所以没忍住跟了上去,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在背后耍了好多心机手段,还跟侍女一起骂我。我好讨厌她,你以后不要再见她了好不好。」
宁子笙想,怎么遇到点事就委委屈屈的,没出息,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到床上就哭,除了哭,好像也?不会什么别的了。
她心里明明如?此作想,却不由自主问出了口:「骂你什么了?」
「说我是狐狸精。」淳宁仍是在委屈,「以色侍人,迷惑了你。」
宁子笙冷笑,僵硬的身体有了一丝松动:「我瞧她也?没说错啊。」
走了十?年,回来还能?酣睡在龙床之上,普天之下独一份儿了。
不就仗着自己喜欢她吗。
「……我哪有啊。」看着小九的态度有软化的迹象,柳离顺杆而上,也?没反驳得太?大声?,「再说了,那?能?以色侍人,也?是我的本事。」
听着宁子笙不语,她愈发放肆,已经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朝小九的耳朵吹枕边风。
「你还没答应我,不要再见她了,好不好嘛。」
银铃般清脆作响,尾音却又酥麻得惹人遐想。
可宁子笙还是不为所动:「为什么?就凭你这几句话?」
淳宁几乎都要恨死孟小姐了,闻言急了,直接抓着小九的领口,就将她拽了过来。
宁子笙一时不察,竟然被她得了手;她本就纤瘦,整个身子就这么被拎了起来。
随后,便是气急败坏而委委屈屈的吻扑面而来,亲得她险些都没反应过来,待神智回魂之时,面前只余淳宁潋滟的双瞳,水波盈盈,似嗔似怒。
「我敢这样对你,她敢吗?」
「……」
许久,谁也?没说话。
柳离冲动大胆完了,便有些心虚,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便见宁子笙慢悠悠地抓起了她的手。
「来?」
「啊,什么……?」
「你不是特意修了指甲?」宁子笙的指腹抚过她平平整整的指尖,缓缓抬眼,这样说,「 那?就试试。」
要不是这个时代没有显微镜一说,柳离都要怀疑宁子笙是列文虎克本人了。她只不过悄悄地让艷儿给她修剪了一下右手,居然都被直接发现了……
「怎么,方才不是挺敢的?」宁子笙看到柳离这副为难的模样,既不气,也?不恼了,好整以暇地逗弄起她来,「既然敢准备,就要敢做。」
她被吻得微微发肿的唇珠近在咫尺,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柳离的罪证,就连呼吸,甚至都能?传到彼此的鼻尖来,颤得柳离几乎想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