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必须杀死涩泽龙彦,这样才能找到绀野大人。泉镜花抬眼,和旁边的芥川龙之介对视了,两人都明晰了对方的意思。
「你要去救太宰治,我们要去杀死涩泽龙彦。」泉镜花绷着脸注视着有些茫然的白发少年,「我们的方向是一致的。」
「但是,必须在那之前,夺回异能。」
「只要打败它,就能夺回。」
「啊?!那怎么可能做到!」中岛敦喊了出来,但紧接着声音就像是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无他,因为此时芥川龙之介正用一种堪称冷酷的目光瞪着他。
「做不到,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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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独自伫立在窗外,雕花的彩色玻璃折射出五彩的微光,落入那比夕阳还要颓丧的眸中,溅起点点细碎冷光。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女高音模糊地唱着语意不明的歌词,太宰治侧耳听了听,最终无奈放弃。
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他转过脸,长及腰部的白发顺着脚步微晃,而那双红色的眼瞳正直直地盯着他。太宰治与他对视,片刻后又把目光放回窗外。
「一直看着外面,不觉得无聊吗,太宰君?」
「你是这么想的吗?」太宰治语气平板的反问道,涩泽龙彦走到他身边,同样抬眼看着那个被雾气笼罩着的世界。
「苍白的单调世界,简直无聊透顶。」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着的吗,太宰君?」
他仿佛厌弃一般地将目光转移,重新停留在微卷黑发的男人脸上。太宰治抬眼望着他,而后闭上了眼:「并不是呢。」
「哦?」涩泽龙彦将身体微微地前倾,似乎是想让对方吐露更多的细节。
「但是,我并不想告诉你。」
堪称绝情的话语从男人的口中轻飘飘吐出,太宰治明显已经失却了闲聊的兴趣,径直转身坐在王座上,双手环抱,摆出了一副拒绝交流的冷漠姿态。
他已经见到了那人的末路,并为此而感到深切的遗憾。太宰治想,涩泽龙彦身上的浓烈的死亡的气息,这往日里他最为迷恋的气息,此时却令他感到厌恶不已。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他早已抓着另外一人向下坠落而消融了那层绝望的孤独。男人的眸光之中映出了桌面上那如血的苹果,刀刃光滑的表面折射出他自己那仿佛石膏般苍白的脸。
凪酱……我已经开始想你了……他缓慢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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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你了。」带着浅浅笑意的女音如同流动的月光,在室内温柔的旋转着。
垂着目的黑发少女依旧披着那件黑红色的斗篷,她的目光却并未总是停留在棋盘上,而是一直以一种仿佛在思索般的姿态注视着窗外黑沉沉的无光天幕。
闻言,她缓慢地转过头来,似乎只是注视了现在的棋盘一分钟不到,拿起黑色的骑士轻轻放下。
「哦呀,果然。」
用最为上等的黑曜石制作而成的眼瞳中漾开一片清浅的笑意,仿若羊脂玉凝琢的手指轻拂过棋子的菱角,拈起,却一直停留在距离棋盘堪堪一尺之处。
朦胧而深冷的雾气被隔绝在玻璃之外,有着墨色发丝的少女斜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在整个横滨都遭受着这可怖的白雾袭击之时,她竟然坐在这里慢悠悠地下棋。
而博弈的两个人似乎都并没有单纯较量的心思。
「你在想什么呢?」优雅的女音问道,绀野凪撑着下颔,手指一点一点地轻轻叩击着桌面,「你觉得呢?」
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了。
「我现在忽然发现,那种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说话方式是如此地令人厌烦。」
「当然,我也这么觉得。」对方仍旧微笑着,棋子仍旧停留在半空。灰白色的墙壁在一片无言的寂静之中仿若游荡在大海中央的小岛,只不过那岛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颜色,「不过——」
深知还有下文的绀野凪轻嗯一声,抬眼。
「即使厌恶,我们都不会改变。」
「……你说的没错。」
绀野凪轻呼了一口气,窗外被狂风击打着的树枝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窗户,在这座沉默的房间里,她就像是被关在沉默之塔,墙角的阴影不安分地随着桌面上安放的那支蜡烛的烛火摇曳。
心中思绪繁杂,绀野凪的目光虽然停留在黑白分明的棋盘上,却并未聚焦在具体某一点。而对方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非常有耐心地面带微笑等待着。
「你被束缚了。」她堪称冷静地叙述着,「被世界束缚了。」
「你不也是吗?」轻快的女音,「束缚是自由的象徵,无论如何都要比无聊更好,不是吗?」
「陷入彻底的无聊,那将是无人理解的绝望。」
不知话语中的惆怅究竟是为谁在嘆息,少女的眼瞳中溢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哀伤。对方脸上的微笑似乎也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拙劣地遮掩过去。
「你在担忧谁吗?」
「并没有。」
「你的谎言对我无用的,凪。」她优雅地放下手中的棋子,而后作了个请的手势,「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绀野凪皱了皱眉,微卷的羽睫掩着那抹水波粼粼,视野之中,黑暗仿若有生命的魔物一般扭曲着并试图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