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这么做的,现在也依旧这么做。」绀野凪垂目望着自己的茶杯,在深红色的茶水中,自己的面容晃荡着,一瞬间仿佛忽然幻化出许多张面容,下一秒又重叠在一起。
据说,人盯着镜子的时间越久,越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陌生。
她闭上眼,声音近乎嘆息:「我陷入了一场无终点的恋爱游戏,并现在一直被感情的迷沼包拢。」
「在陷入那场永无止境而愈发下沉的游戏之时,所谓的原则就崩塌了。」
少女十指相抵,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这就是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原因吗?」
「或许吧。」
「谁让他是我的共犯呢。」绀野凪低笑,微卷的眼睫于乌黑的眼底投下丝丝晦涩的阴影。
「啊啦,看来这一点我们倒难得相似。」少女点了点头,她做出一副回忆的姿态,唇边漾着轻柔的仿若云雾般神秘的笑容,「总是对共犯这样的存在没辙,不是吗?」
「所以现在,我们也是共犯吗?」
绀野凪似乎只是随意地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
「并不是哦,对我而言,共犯君只需要一个就够了。」她舒展着漂亮的手指,指尖拂过冰冷的隔绝了外界幽暗的雾气的玻璃表面,「对你而言,不也是吗?」
钢琴曲还在继续演奏,在这样一个寂静的空间之中舒缓地乘着空气螺旋式地上升。烛火仿佛点燃了某种神秘的薰香,玫瑰色的气氛悄无声息地融入透明的空气之中。
「是的。」绀野凪同意了她的说法,「或许我们需要换一个词。」
「你会成为我的同盟吗?」
「你不是知道我的选择吗?」她的身体舒展而放松地靠在宽大的皮质椅子中,神情悠然地微笑着。
「好吧。」绀野凪点了一下头,同样做了个请的手势,「论到你了。」
第163章
厚重奢华的大门在三人面前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真容。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室。」涩泽龙彦仿佛很自豪一般地摊开双臂,他的眼瞳却是冰冷的鲜血凝结的红色。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遍安放在各种小格子的密密麻麻像是蜜蜂的巢穴般的房间,红色的菱形异能晶体安静地悬浮在小格子之中,缓慢地旋转着。
虽然散发着瑰丽的光芒,却对他毫无半点吸引力。太宰治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探入了内衬的口袋,触碰到坚硬冰冷的物体,下一秒一道红光闪过,又一枚瑰丽的红色异能结晶出现。
「又来了一个呢。」涩泽龙彦用一种舒缓的语调轻轻地说道,太宰治抬眼,那枚结晶闪烁着冰冷的血色。
「这横滨又有一个异能力者死去了,真遗憾呢。」戴着白色毡帽的费奥多尔微眯着眼道,涩泽龙彦接上他的话,「得到了多少异能力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
他的双手捧着精美的玻璃盏,玻璃反射出眼底的凉薄血色:「最该收纳在这里的异能缺失,一切就毫无意义。」
「是吗。」太宰治冷漠地把目光移开了。
涩泽龙彦转过头:「只是一堆肌肉组成的机械,这就是他人在我眼中的存在。」
「一切都是那么无聊,所有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看透,真的太无聊了。」
他伸手抚上一块异能结晶,白色的长发恍若浮现出了尸体冰冷的面容。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吗,太宰君。」那双血色的眼在他面前放大,里面浮现的是一片空白。
太宰治与他对视,而后安静地闭上了眼:「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着的。」
「哦?」
「死亡与生存是一体两面的存在,人生只有在死亡的一瞬间才能获得意义,在那之前都不过在不断地推着巨石却永远到达不了山顶。」
太宰治声音平淡地叙述着,指尖一直按在内衬口袋里的宝石上。
「永远都逃不出生与死的迷宫,已经别无出路了,所以才会乘着蜂蜡的翅膀试图飞向天空。」
「啊……」涩泽龙彦闭上了眼,嘴角恍若浮现一抹满足的笑,「然后进入纯白的另一个世界吗?」
「并没有。」太宰治的神情十分淡漠,「太阳融化了翅膀,坠入海中淹死了。」
涩泽龙彦愣了一秒,他仔仔细细地审视着面前那张过分俊秀的,眉宇间隐约浮现出一抹忧郁的面容,良久,缓缓开口。
「太宰君,你是渴望着死亡吗?」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太宰治反问道,被这样直白得仿佛和太宰治其人毫不匹配的话语反问,涩泽龙彦倏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或许太宰君其实想要生呢?」一旁保持着微笑的费奥多尔开口了,「向死而生?」
话语中若有若无的试探之意,太宰治转身,身上洁白的与他毫不匹配的西装外套微微扬起。
「身为魔人,竟然也会思考生的意义吗?」他用一种挑衅般的口吻反怼回去,费奥多尔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瞬,而后轻笑着摇摇头。
太宰治本就没指望他会回答。
「你们知道什么是『爱』吗?」男人的目光却仿若穿透了一切阻碍,似乎并没有什么事物能永恒在他的眼中停留。
「不过是欲望的俘虏罢了。」涩泽龙彦似乎很失望一般,脸上再度浮现了那种麻木不仁的尸体的表情。
「真可怜。」太宰治轻轻地似乎低笑了一声。